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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脆皮。
两个月前,演员何赛飞为戏剧演员发声的一幕,登上了热搜第一。
起因,是她在参与一档戏曲类节目评审时。
听到演员张军波在省团迟迟无法转正,每月只能领1500元工资。
还要兼职开网约车养活老家的三个孩子的艰难生活,悲从中来。
何赛飞眼含热泪,高声质问:“戏呢?钱呢?都到哪里去了?”
一声热血呐喊,撕开了整个戏曲行业的遮羞布。
基层演员生活得不到保障,为了生计只能出走转行。
戏曲传承青黄不接,很多剧种只能靠从业几十年的老演员苦苦维持。
因为有何赛飞,所以我们看见了张军波。
但大幕落下,又有多少难以出头的小演员,还在艰难挣扎?
河南的田冠军,对此深有感触。
他12岁学戏,至今已有40年。
是著名曲剧表演艺术家胡希华的亲传弟子。
河南曲剧,是一种地方戏曲剧种,又名河南曲子戏、高台曲等。
它起源于河南汝州,分大调曲和小调曲,小调曲优雅婉转,轻快。
由于曲调用本嗓演唱,表演也接近生活。
因而传播极快,深受当地老百姓的喜爱。
然而,随着时代更迭,曲剧的发展也逐渐走向落寞。
曾经的田冠军,和张军波有着一样的困境。
尽管心中对舞台有着无限热爱,但出于生计所迫,不得不另谋生路。
可心中火热,十几年来,却从未消解半分。
直到今年,田冠军通过抖音直播的方式,再次将曲剧,带回了观众面前。
直播间的人数,从几百、几千,到一万,甚至百万。
有人在这里找回了初心,有人在这里找到了热爱。
那些寂寂无名的“小演员们”,似乎都在这里,找到了新的契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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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冠军出身于河南平顶山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。
在他之前,家里没有一个人是搞戏曲的。
但从小,他在戏曲上就展露出了超乎常人的兴趣,与天赋。
70年代,文娱生活匮乏。
那时大家唯一的消遣,就是看戏。
4、5岁的时候,田冠军第一次被父亲带着看到了戏曲演出。
别的孩子,往往看不了几分钟就呼呼大睡了。
唯独田冠军,不仅不打瞌睡,反而比大人还要看得更加津津有味。
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一颗戏曲的小小种子,就在他的心里悄然种下。
12岁那年,小学一毕业,田冠军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到戏校学习。
学戏的日子,是现在的孩子们都想象不到的艰苦。
那时,连海绵垫子都十分少见。
他们只能在邦邦硬的棕垫子上练习翻跟头。
刚开始练功的时候,下叉踢腿都只能在水泥地上练。
不出几天,身上就被磕得青一块紫一块。
这样的生活,田冠军每天要持续12个小时。
往往是天蒙蒙亮就要开始练功,到了夜深了,才肯结束。
回到宿舍,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。
只能打地铺,身下铺着稻草,稻草里全是跳蚤。
可少年心中有梦,吃苦也像享乐。
没几年,田冠军就考到了南阳文化艺术学校。
上天偏爱笨小孩。
因为能吃苦,又勤奋,再加上基本功扎实。
一次因缘巧合,田冠军被大师胡希华看中,收在门下。
本以为,这会是他艺术生涯的转机。
可我们却都低估了生活的无常与残酷。
从南阳文化艺术学校毕业后,田冠军成了唯一一个有机会留校任教的学生。
一教,就是13年。
后来,他又被调到了郑州曲剧团。
没想到没多久,戏曲行业就受到了流行文化的冲击。
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,最艰难的时候,甚至连吃都顾不上。
养家糊口的压力压在身上,纵然万般不舍,衡量再三,田冠军还是离开了剧团。
那是他第一次知道,原来梦想的重量,也有万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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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选择了创业,但田冠军还是不舍得离自己热爱的戏曲工作太远。
他先开始经营录音室,主要是负责河南戏团的录音工作。
小有成就之后,他又搞起了戏曲电影。
凭借这么多年的积累,不少河南的戏曲名家,都来他的电影里参演。
11年来,他拍了23部戏曲电影。
赚钱吗?也没赚什么大钱。
主要是为了情怀。
可即便如此,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。
总觉得心里最大的那个遗憾,还没有填满。
转机发生在今年年初。
某天,他突然看见自己的两个师弟搞起了直播。
一开始,他还云里雾里。
搞直播,有什么用?
观察一段时间后,他发现,师弟每次在直播间里表演,都有上千人观看。
要知道,哪怕是曲剧最红火的时候,他们在河南的人民大会堂里演出,在台下观看的也不过1、2000人。
这一个小小的直播间,竟然有这么多得戏迷的关注?
田冠军意识到,让河南戏曲再次传播开来的机会,来了。
他立马注册了一个叫“赢冠有戏”的账号。
联络自己曾经的师兄弟,和河南的戏曲名家们。
于是,曾经获得过戏曲梅花奖的大师们来了。
对戏曲感兴趣但求教无门的年轻演员们,也来了。
既然做了,就要做出个名堂来。
田冠军决心,要打造出一个线上的梨园盛宴。
每一场直播,田冠军都会邀请一位国家一级演员前来助阵。
没想到,这些别人眼里由“唱戏大爷”组成的“戏曲天团”,一开播就引起了轰动。
超过20万人每天“蹲守”直播间追更。
有一次,他们搞了一次的胡希华老师回报家乡的演唱会。
观众竟然将近150万人。
比有的明星还要多。
有人在线上看到了演出,特意跑到了现场去应援。
人山人海的阵势,连田冠军自己都惊呆了。
田冠军没想到,直播间这么小的一个窗口,竟然能装下这么大的世界。
它不仅给了戏曲演员们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,更给河南戏曲的传播,出了很大力。
我们一直以为,随着时间的变迁,前浪拍后浪,新形势淘汰旧事物是社会规律的必然。
但实际上,曾经的那群簇拥者,曾经那群为了传统文化而战斗终生的人,始终没有变过。
只要敢于拥抱变化,就能迸发出新的能量,找到新的舞台。
田冠军知道,直播这条路,走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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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除了文化的传承与延续,直播给田冠军他们这批人,带来的最大的改变,就是生活的改善。
看到田冠军的直播事业搞得风生水起,不少戏曲界的同行,也加入了直播的队伍。
平顶山曲剧团和南阳曲剧团的团长,都带头搞起了直播。
田冠军的二十几个师兄弟也紧随其后。
他们心里欢喜,终于有了一个能唱戏的平台。
更重要的是,还能贴补生活,能让这些真正热爱戏曲的人,还有余力追梦。
比如河南戏曲一团有个演员,叫赵振峰。
曾经是田冠军一部戏曲电影的男一号,在抖音上有几十万的粉丝。
自从开始了直播,只要一开播,就有很多以前的铁粉观看打赏。
一场直播下来,收入也能有个近万元。
其他师兄弟,虽然名声没有赵振峰大。
但每场直播,最多的时候,也能收入个3、5千元。
虽然不能大富大贵,但至少不用为了养家,牺牲梦想。
不用为了生活,而满是遗憾。
因为直播,越来越多在戏曲行业落寞时离开的演员们,都找了回来。
他们的功夫依旧扎实,戏腔依旧嘹亮。
那个在所有人眼里,已经暮气沉沉的戏曲行当,在他们的参与下,竟也如蓬勃朝阳。
让田冠军印象最深的,是一个19岁的姑娘。
她叫聂玉芳,从小就有一副好嗓子。
但在家里人看来,学戏曲,能有什么出息?
是初中没毕业的母亲,力排众议,陪伴她来到城里。
租下了一个700块的单间,供她练习。
如今,女孩也通过直播间,积累了很多粉丝。
名气越来越大,连一直反对的爸爸,也认可了她。
心甘情愿地来到城里,为她帮忙了。
看到这些人的经历,我心里不免有些触动。
直播也好,打赏也好,对普通人来说,都是一个机会。
有人在这里找回了自己的梦想。
有人找到了职业的方向。
有些人,因为你的打赏,你的鼓励,而有了将传统文化发展下去的动力。
为自己的热爱买单,又有什么错呢?
任何事物,都不能一棍子打死。
或许是存在个别不文明的主播。
但不信你看,他们往往蹦跶不了多久,就销声匿迹了。
更多的,是为了生活、为了圆梦,而踏实努力的普通人。
也让更多心怀蔷薇,但无能为力的平凡你我,有了将梦延续的可能。
希望田冠军的曲剧,能一直唱下去。
也希望我们心里的那个小小梦想,也能有发芽开花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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